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释永光清末民国初 1860 — 1924
人物简介
释永光1860-1924年),字海印湖南益阳县瑶华乡杨溪江人。
俗姓张法名释永光自号憨头驼
自幼聪敏好学,十六岁在南岳祝圣寺出家,从师默庵,潜研禅理,习诗书画,尤擅画
又以其飘然超脱,广结贤士,相与唱和。
被人誉为“今人齐已也”。
民国初年主长沙碧浪湖开福寺,继组碧湖诗社,王湘绮程颂万曾广钧、吴雁舟、陈天倪刘善泽等诸先生皆与焉。
王湘绮先生为社长,主其事者实为上人及刘善先生,诗社名满海内。
海印上人后主南岳祝圣寺益阳白鹿寺长沙开福寺沅江景星寺诸寺
民初白鹿寺被学校占用,景星寺被毁。
海印上人为恢复重建,曾七上首都北京,两行蒙古求助,终得如愿。
蒙古归来,有诗句云:“十年瓢笠遗民老,万里边沙老衲归。
”著有《碧湖集》及其弟编辑的《曼陀罗室遗稿》四卷。
碧湖集·溥儒序
东晋之乱。
慧远雁门也。
抱道遐游,杖锡南渡,开社东林,阐扬象教。
契元亮之高举,识灵运之不终,君子所谓明哲之士也。
及其玄览物表发为至言,蕴道隐机,孤搴善藏,美哉渊乎。
海印上人慧远之道,游于京师,与余邂逅西山,赋诗相答。
当时公卿,方草禅表、上征车、负物望者皆傅亮颜延之之徒,上人伤之。
乃归长沙,与湘中遗民结碧湖诗社。
衡岳、望苍梧,临三湘之表、揽七泽之胜,屈原贾谊以寄匪风之悲。
其为五言,近辋川、襄阳,高俊及于沈、
自诗教之衰,宇宙雷同,风驰云趋,逶迤凌颓。
上人际遇阳九,迍邅艰瘁,咏兴亡之事,以变风雅。
若出仕于朝,必能尽忠致身,似屈原贾谊之所为者。
晦是懿德,入于浮屠,然能独善自守,不磷于乱者其幸与?
其不幸与?
辛未秋长沙刘隐居腴深,元亮之俦也。
寄上人遗稿四册,属序而行之。
惧其湮没,以负之言,乃论次卷帙,列叙梗概,庶俾后世罔因文词以盖其忠贞。
壬申暮春之初溥儒书于萃锦园
碧湖集·刘善泽序
吾湘多高僧,唐以来,南岳石霜沩山、道吾、药山、云岩,尊宿相望,惟阐禅宗,独齐己以诗鸣于乾宁龙德之间
三唐缁流诗集传者,齐己如皎然、贯休辈可指数也。
《四库提要》称齐已五言律诗风格独遒,有大历以还遗意。
予读《白莲集》,睪然想见其人,以不并时为憾。
及予得交海印上人,则深引为幸,以为今之齐己也。
海印益阳,习儒业,与齐己同。
幼祝发,长而历名山亦同。
晚值革除,运丁百六,惓惓有所思亦同。
其耽吟咏,与士大夫游,亦莫不同。
此意予为海印言之,为之愀然。
而天下后世之不知海印者,以知齐己者知之,不必泥其为齐已为海印可也。
国变后,海印续倡碧湖诗社于会春园遗址,旧志所谓碧浪湖者,葺舍数椽。
人多河汾之俦,社则月泉之比。
以予沉冥孤往,相招㞚㞏其中,沆瀣之投,殆逾夙分。
每制一章半偈,必示予推敲而后快。
自后行迈羁旅,时获与俱。
其诗虽不必袭前贤之迹,以篇句相高,而自有其所以为诗者。
故五律攀王、孟,七绝亦追大历诸子,皆出于机杼之自然,斯又疑齐己未逮者矣。
钟伯敬齐己诗有一种高浑灵妙之气翼其心手,予于海印亦云然。
顷者西山逸士为订遗稿付剞劂,书来督序,盖去海印之没且十稘矣。
回忆湖社之雅,旷若隔世。
曩日俦侣,经乱离老死,存无二三,予亦不复自放于诗。
海印之诗之卓尔可传,则终有不能泯灭如齐己者在。
要其性情意趣、悲欢歌哭,非诗何以传海印哉。
其传不传,海印无容心,后死者固不得不尸其传之之责也。
抑予夷考齐己生平,与司空图缔交尤挚。
海印可拟齐己,予虽不敢拟表圣,而襟契之深,则无不及。
即阳九之厄,似又过之,是不能不重发予愧,增予喟! 壬申孟春刘善泽谨序于长沙天隐
曼陀罗室遗稿·柳敏泉序
癸未甲申间,余避寇资阳,得识白鹿寺僧烛冥、弘畅。
烛冥年已髦,恒瞑坐无片语。
话及寺之兴废,津津道之,而归功于海印上人为多。
无何,烛冥圆寂,弘畅出海印诗抄,嘱删订,曰:“海印所为诗,不自珍惜,北平心畬居士曾节刊之。
示寂后,烛老常以念,今又西归,将理而梓行,以成其志。
”时寇氛方炽,乱离中恐散佚,偶一翻阅,仍归之。
乙酉秋,余返长沙,弘畅复申前请,因即原本校雠,更就正于天隐居士
居士海印老友也。
海印与余同为南社友,其诗曾一再见之,清逸澹永,涵养功深。
闻烛冥言,知为清修所得。
海印初不知诗,尝出定,忽琅琅成韵,故多性情语。
佛之六行,而有大般若,不我诳也。
晋唐之际,僧以诗名者众,足与庾鲍、、白相颉颃。
其时入空门者,深修梵行,诗思清醇,不期然而然。
迨后僧教日隳,求安心性于斋鱼钟磬中,亦不多得,乌足以言诗?
然则海印以诗传,海印不徒以诗传也。
曼陀罗室,海印清修之地也,因以名之,而序之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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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节清末至民国 1873 — 1935
词学图录
黄节(1873-1935) 原名晦闻字玉昆号纯熙
甘竹右滩人
清末在上海章太炎马叙伦等创立国学保存会,刊印《风雨楼丛书》,创办《国粹学报》。
民国后入南社,长居北京,任北京大学文学教授清华大学研究院导师。
一度出任广东教育厅厅长。
以诗名世,与梁鼎芬罗瘿公曾习经合称岭南近代四家。
作品兼见唐诗文采与宋诗骨格,人称"唐面宋骨"。
先秦汉魏六朝诗文颇多精当见解。
有《诗旨纂辞》、《变雅》、《汉魏乐府风笺》、《魏文帝魏武帝诗注》、《曹子建诗注》、《步兵诗注》、《鲍参军诗注集说》、《谢康乐诗注》、《宣城诗注》、《顾亭林诗说》、《蒹葭楼集》等。
人物简介
黄节1873—1935),名晦闻字玉昆号纯熙,又号
广东顺德人
近代著名诗人、学者。
所著有《黄史》、《周秦诸子学》、《诗旨变雅》、《诗旨篹辞》、《诗学》、《诗律》、《蒹葭楼诗》、《汉魏乐府诗笺》、《谢康乐诗注》、《步兵咏怀诗注》、《中国文学史》、《粤东学术源流史》等。
1905年,在上海和邓实(牧)、刘师培申叔)、诸宗元(贞将)创办“国学保存会”,又办《国粹学报》,阐发吾国固有学术之传统,其云:“夫国学者,明吾国界以定吾学界者也。
痛吾国之不国,痛吾学之不学。
凡欲举东西诸国之学,以为客观,而吾为主观,以研究之,期光复吾巴克之族,黄帝尧舜禹汤文武周公孔子之学而已。
”其诗与人相称,以气著于一代,为世人之所共景仰。
诗格澹而奇,趣新而妙,郁勃悱恻,清壮幽俊,一洗万古凡马空。
七律比类后山,五古效法汉魏,皆辙迹莫寻,自成孤诣。
庄生藐姑射之神人,肌肤若凝雪,绰约若处子,庶可及之。
蒹葭楼诗·序
余交晦闻十年矣。
君工诗,每有所作,必就余观之。
余尝拟其体,思与之角,而卒不能胜。
然君顾独许余知诗。
戊辰春写成一厚册,命为《蒹葭楼集》。
过沪抵余曰:生平之志与业,略具于此。
子其为我序之。
余曰:君诗之必传,固不待序。
虽然,吾与君戴而游者今何世耶?
天纲沦,人纪绝,神州数千年立国精神不毁之异族,竟摧拉燔坑于服古诵数之徒,儚儚洄洄十七年。
昊天僤怨于上,黔首惵惵于下。
纤纤仄望,比屋可诛。
求一民劳板荡之音,如古之人遭苛虐,相呻吟者而不可得。
生斯时也,而有诗,庄生所谓逃空虚者,闻跫音而喜也。
又安可以无言!
金之亡也,驱缙绅如群羊、木佛编钟、括宫排市,而元遗山之诗作。
明之亡也,白骨如麻,赤地千里。
至奴仆呼家主以兄弟,擅索文书,结寨焚杀。
屈翁山顾亭林诸君子之诗作。
呜呼!
今乃得君而三矣。
产,故多诗人。
梁文忠以下,曾刚甫潘弱海罗掞东诸子,皆与余交。
其所为诗,余又皆取而遍嗜之矣。
如啖荔支,如副新橙
最后读君诗,味兼酸辣,乃知柠檬树果。
信乎!
君诗之工耶?
君既以诗鸣海内,居京师十年,穷且饿,当项城称帝时,名士趋之若坑谷焉;而君独翛然南归。
又有说之出者,亦坚卧不一应。
曩尝评君,内蕴耿介,外造隽澹。
今去之数年,覆诵君诗,犹前日也。
此集古今体诗,约三百馀篇,异日君所就或不只此。
然即三百馀篇固亦足以传君,而余独悲。
亮节慷慨如君乃仅仅以诗传耶?
则又不能不使人罪夫世已。
许村樵人张尔田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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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浚清末至民国 1891 — 1937
词学图录
黄浚1891-1937字秋岳,室名"花随人圣庵"。
福建闽侯人
幼为京师译学官学生,有诗名,孙雄收其诗入《四朝诗史》。
17岁毕业,在京任七品小官。
民国启超任财长时聘秘书
1924年任国务院参议,为汪精卫看重,招为南京行政院秘书
后因向日本出卖情报,接头时被捕获,以汉奸罪处决。
汪辟疆所著的《光宣以来诗坛旁记》中称"黄秋岳如凝妆中妇,仪态万方"。
有《尊古斋古鉥集林》、《衡斋藏印》、《衡斋金石识小录》、《尊古斋造像集拓》、《尊古斋陶佛留真》、《壶舟笔记》、《花随人圣庵摭忆》及《补编》等。
施蛰存在《词学》第四辑上发表之《花随人圣盦词话》即从《花随人圣盦摭忆》中选出。
聆风簃诗·陈序
秋岳少治诗,与仲毅芷青、敷庵诸子知名当世,既而从余治小学史学、为骈体文,彷佛治公羊治大戴之仪郑堂,治尚书墨子之问字堂,五七言亦遂与前数子者小异。
余生平论诗,以为必具学人之根柢、诗人之性情,而后才力与怀抱相发三百篇之大小雅材是已。
今人为诗,徒取给于汉魏六朝唐宋诸名家,虽号称钜子,立派别,收召才俊,免于风而不失之憾者盖寡。
然余言者,吷庵审言、无识数人而已。
短章长谣,骎骎雅材而不遗风人旨趣,近贤中况诸广雅、涧于,殆足方驾,亦以难矣。
秋岳为朝官,困王城中,不废啸歌,閒岁出游,求江山助,悽惋之作,都千百篇,付刊将成,叙以勖之,不足为不知者道也。
乙丑冬月,石遗老人书于匹园。
聆风簃诗·梁序
光绪丙午,识哲维于北京,年裁十六耳,讷于言,约敕如宿儒,而治学甚力。
三年,己酉,同笔砚大学文科,不久皆弃去。
国变后,时时相见谈诗,或纵论时事。
未几,樊樊山易实甫、周沈观俞恪士梁任公辈皆集京师,每有赏会,辄并举余与哲维,于是世人遂以齐名相指目矣。
顾哲维汎爱而嗜吟,海内之称诗者,鲜不往复唱和,名乃益盛,然独昵近余,每有作,必就商,安而后已,如是者八九年,逮庚申政变,余为逋人,踪迹始稍稍远矣。
哲维少好骈俪之文,方弱岁时,即驰书老辈,争论文体,故其为诗亦沈博顽艳,喜作才语。
俭腹者读之,如入都之市,目不暇给。
顾独谣孤赏,亦尝为淡远閒适之言,乃知能者之不可以一方囿也。
哲维未冠入官,浮沉记室者几三十年,颇不自得。
丁丑秋,战事初起,遽以事见法,盖其平日审度国势,主款最力,既不得抒,每有出位之谋,又不自检括,动为雠者所藉口,既以身殉,而国亦随破。
及今思之,向者之烛照几先,明若布算,使其言行,其所全不更大耶?
余维古今文人,张华潘岳陆机陆云谢灵运谢朓温子升薛道衡陈子昂宋之问李邕卢仝张羽高启孙蕡之伦,或死于冤,或中于法,当时之毁誉爱憎,亦至不一矣。
及时易事迁,世人诵其文章,震其风采,往往有生不同时之恨,彼贵寿考终,与草木同腐者,使人转不详其名氏,然则人生所尚,殆在此不在彼矣。
哲维既喜谈政,胸中抑塞不平之气,一寓于诗,其所非议刺讥,或当或不当,然函孕史事,比附故实,如珠玉出箧,光采烂然,并世作者,未之或先也。
方哲维未逝时,书坊贾人将流布其诗,其后遂怵祸谢绝。
余急收其稿,以归其子劼之,釐为《聆风簃诗》八卷,且集赀使授诸梓,而以长短句附焉。
呜乎!
哲维亡矣,其不亡者仅此,余以三十年之交旧,申之以姻亚,追维平日文酒之乐、离合之迹,虽风逝电谢,不可抟捖,然一展卷间,彷佛遇诸纸上,令人悲咽不可仰。
回忆哲维临命之岁,序余《爰居阁诗》,脱稿视余,并几赏析,宛然前日事耳。
今劼之既刻《聆风簃诗》,乃徵余序,辄以泪濡笔,书此以塞其意,哲维有知,其许我耶。
辛巳春长乐梁鸿志
(录入:顾青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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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祖平现当代 1898 — 1969年2月5日
词学图录
邵祖平1898-1969字潭秋别号钟陵老隐培风老人,室名无尽藏斋、培风楼。
南昌人
章太炎高足。
执教东南、之江、浙江四川金陵女子、华西、西北、重庆大学四川教育学院。
建国后,历任四川大学中国人民大学青海民族学院教授
有《文字学概论》、《国学导读》、《词心笺评》、《乐府诗选》、《七绝诗论七绝诗话合编》、《培风楼诗存》、《峨眉游草》、《关中游草》。
人物简介
邵祖平 1898-1969.2.5。
字潭秋别号钟陵老隐培风老人,室名无尽藏斋、培风楼,江西南昌人
早年肄业于江西高等学堂,为章太炎高足。
1922年后历任《学衡》杂志编辑,东南、之江、浙江大学教授,章氏国学会讲席,铁道部次长曾养甫秘书,朝阳法学院、四川大学金陵女子大学、华西大学、西北大学、西南美术专科学校、重庆大学四川教育学院教授
有重辑本《培风楼诗》行世。
培风楼诗·江东云史杨圻序
余避乱天南半载矣。
山居岁晚,幽寂寡欢。
邵子潭秋投书见枉,录诗示我,数日辄相过谈诗文,所见契合若符节,于是益相得。
潭秋尝尽读《全唐诗》,辑《全唐诗选》。
又以绝句实先于律诗,其体直接乐府,曾著《绝句通论》二卷,分类辨体,论析精微,以饷学者,而后知潭秋诗学之闳且精也。
记曰「不学诗,无以言」,则学诗尚矣。
虽然,诗有正轨焉,有化境焉,有至情焉,执此以求其工,盖亦难言矣。
夫清真丽则,准古开今,正轨也。
文必己出,言无不宜,化境也。
诚中形外,啼笑皆真,至情也。
循正轨,臻化境,秉至情,而后其人之志气事业,行藏穷达,与夫时代隆污,家国治乱,莫不见于其诗,后之人亦于诗求而得之。
故曰诗以言志,故曰诵其诗而后论其世。
准是以论,盖代不数人也。
潭秋具湛深博通之学,抱雄俊特达之才,于诗神而明之,致力甚深。
无唐宋门户之见,博览而精守。
于李、杜、韩愈少伯长卿五家,尤所寝馈。
故所为诗,闳肆健举而气骨清峻,不染时尚后山、遗山之病。
七古刚健浑厚,五古高秀,近体清真而婉约。
其尤足多者,气厚而骨实,刚中健外,言皆有物。
盖所蓄者富,而所发者茂也。
虽然,此言潭秋今日之诗,而非潭秋之至也。
潭秋今方壮岁,功业未就,经历未老,他日所成就,其必与时进益,随境变化。
使其由是而之也,十年,我不知其所至也,二十年,我莫测其所止也。
是可得而推之者也。
我于是乎厚望潭秋矣。
且我既诵潭秋之诗,潭秋亦尽观余诗,虽阿誉在口,而能匡我所短,检我之失。
曰某篇宜删,某注宜削,曰某章招尽言之过,某句非寡尤之道。
其于我葆身淑子孙者,盖再三致意焉。
余则憬然惧,翻然喜,尽从其言而删削之,是潭秋真知我且真爱我者矣。
嗟乎!
今天下誉我者亦夥矣,而能规我箴我者,未之闻也。
有之,其惟潭秋
潭秋不独我之诗友,抑亦我之诤友。
我性喜闻己过,其欣感为何如哉!
潭秋今将入川,且刊其诗。
告曰:请为序之。
我交潭秋至暂,而获益良多。
乃论其续存之今诗,及其论我之诗,书之以识邂逅,而勉潭秋异日之成就,且以为券。
己卯元旦江东云史杨圻序于九龙之山楼。
培风楼诗·罗浮汪兆镛序
南昌邵君潭秋,曩游广州,出示诗卷,余深叹为当代翘秀,低回者久之。
续稿三百,潜气内转,真力外腓,戛戛独造,不坠凡响,其精到处,有振衣千刃之概。
年光荏苒,潭秋纵浪江海,其诗益工,时贤将无与抗手矣。
散原老人潭秋乡先生,称其艰崛奥衍,意敛力横,将张西江派之帜,犹未及见潭秋今日所存之续稿也。
潭秋之诗,岂可以西江一派限之哉?
世人标尚西江派者,类以山谷为宗,推衍于后山、简斋
道光以来,诗学靡滑之习,诚非此不足以箴膏肓而起废疾。
然窃谓犹未尽也。
渊明寻阳柴桑人,其诗匪特为山谷、后山、简斋之鼻祖,直足以笼罩少陵昌黎,寓沈挚于闲澹之中,振奇于渊邃之内,其诣未易猝测也。
西江派之昆崙、星宿海,终当推之,非仅仅以乡土地方论定也。
潭秋年富劬学,喜为深湛窈眇之思。
续稿中如书怀诗,于渊明之为人,颇有所窥。
今游湘,饱览佳山水,又将入,异时淬精撷英,由奇峍奥衍而归于渊穆静邃,其究极诗境,宁可以涯涘测哉?
仆老矣,遭际亘古未有之劫,窜身穷海,未知尚须受几许折磨以死,潭秋贤者,深明择木之义,惟望其善自爱而已。
己卯初春罗浮病夫汪兆镛书于澳门
培风楼诗·自序一
余幼多疾病,志学之年,不获以群籍自策,日惟取唐宋以来诗人之作讽咏而已。
诵之期年,精神启沃,体中转佳,中间志气之抗坠,性情之通滞,几前后相径庭。
每自惊喜而叹曰:夫诗之所以为诗者,效盖至是乎!
年二十,始稍稍出里闬,理行役。
寻阳出入路所由,而匡庐在焉。
匡庐,天下之雄秀处也,其崖峦所磅礴,云物之郁滃,长松飞瀑,朝夕异态,尝攀临不能有所发,然致思所得,固已私之箧中矣。
自是历岁有作,篇什稍夥。
游学金陵,吟咏尤密。
窃维诗者,穷达所交倚,哀乐之节文,若裘葛之于冬夏,俾人以不至大苦者也。
祁寒酷暑,人鲜不病,然而御裘葛者,虽病或加轻矣。
极贵至贱,穷哀过乐,生死旦暮之所环伺,其危殆至不可口谕。
使真知诗者过之,吾知其或免矣。
且人之生也,游不能侣鹿豕,居不能友木石。
以感焉,以触焉,能无戚戚于中,惘惘于外乎?
戚戚者无以声之,惘惘者无以状之,此天之僇人,人类之大苦也,乌足责之?
紃察往昔,温厚若三百,蕴藉若汉魏,奇放若太白,雄骜若东野昌黎之莽苍,次山之朴拙,玉溪之工丽,圣俞之平婉,山谷、后山之精严,香山放翁之爽垲,其受才虽不同,其于声,其穷达哀乐之情,则一也。
知其意者,旦暮遇之。
故一人之词,众贤皆备而不为泰,众贤同去而不为约。
不知其意,虽旦摹其体,夕肖其声,无益也。
鲁男子曰:我将以我之不可,柳下惠之可。
庄子曰:今予动吾天机,而不知其所以然。
斯二语尽之矣。
余受性梼昧,惰成习,至于心知古人之意,自顾不后人,年已三十过一,未有寸成,而忽遘先君子之丧,万绪悲凉,生人之苦,未有逾是。
旧日所嗜唐宋诸家诗,举莫予解,而三十以前所为诗四百馀首,随予南北行者仅七八年,尽刊之则多疵累,去之又良不忍,遂取而痛删之,得二百十馀首,都为一集。
嗟乎,余方富于春秋,固当亟究群书,通世变,以蕲益人益己而免于弃物。
志诸总总,日不暇给,又何为有刻诗之举?
其亦存志念之起伏,备行役之踪迹,因而防极贵至贱、穷哀过乐之或至而求倖免乎?
则余亦不能自知矣。
诗存写定后,抵书陈散原先生求序,不十日而序来,感其言微有不类余者,因自叙其学诗原委于此,且以质散原云尔。
民国辛未邵祖平自识于杭州国立浙江大学
培风楼诗·自序二
论诗于变风变雅之后,陶渊明杜子美其嗣响矣。
阮嗣宗刘越石谢康乐陈子昂始各以其神理气骨,才情风格,陵跨一时,然犹古之诗也。
中唐以韵味胜,晚唐以组练胜,宋人以意趣胜,诗始极其变态。
时至元祐,诗之流派已尽,勉力拓之,仅得一元遗山而止。
元遗山以后,可谓无诗,此诗视时代为隆污之说也。
顾诗之所以为诗者,系乎人心,人心之邈忽远阔,至不一律也。
追怪物,出宇宙,超泰山,析毫芒,高翥远游,退藏于密,岂可尽量?
则如屈原之《离骚》,孔明之《梁甫吟》,元次山之《水乐》,家康节之《击壤》,心声布,似诗非诗,又岂可随时代为升降乎?
覈而论之,太白之七言歌行,王、孟之五律,东野之五古,昌黎之琴操,玉川之杂言,乐天之新乐府,鲁望之吴体诗,东坡之议论诗,文山之《指南录》,皋羽之《晞发吟》,林林总总,将为异中之同,又复为同中之异,似天壤间不可无此等文字者。
则豪杰之士,不受时代约束,虽欲为之画野,不能也。
现代之诗,有学于泰西,归而为话自由诗者,既无所成,而同光诸人为宋诗者,又复凋零殆尽。
近十年来,有某报附刊某录,以采风为名,号称荟萃天下吟篇,而从未登载民生疾苦、匍匐告哀之咏。
脩禊登高,视为常课,揖让周旋,惟在冠带,予心窃异之。
四年前,曾刊布《诗厄篇》一文于《制言》杂志,痛陈二厄十二异之说。
(全文附见本序之后。
)哓音瘠口,不蒙人察,反以贾怨召闹。
卢沟桥变起,天崩地坼,国步再移,寇氛匝地,衍淫江海。
所谓某录之诗人,有从贼伏诛者,有身膺伪职者,有坐沐鹰犬之豢养者,有远丐雁鹜之残粒者,蒲稗因依,菉薋缭,狼贪奴拜,相习从风,诗教不幸,罹此膻辱。
嗟我诗人,日引商刻羽,嚼宫含徵,自许吐纳骚雅,激扬清浊者,今乃秽贱卑屈,曾匹夫匹妇齐民之不如。
吾固为吾《诗厄篇》不幸言中而悲,然几亦疑心声之诗,真不可恃,而颂诗知人之义,殆果不可通于今日矣。
盖尝推论之,古之所谓诗人者,心期存于道术,忧愉周乎天人,不以穷达异节,不因治乱改操。
世则有在野登进之殊,遗逸阨穷之怨,貌似闲澹,内实躁狭,言皆硕美,中乃螫毒。
潘岳王融宋之问储光羲郑虔王维,以至曾觌舒亶赵孟頫方回危素严嵩阮大铖诸人,所历世愈纷乱,而所为诗愈整暇,开卷绎之,几不省其为何代人。
彼辈上者固有托二氏以自掩,假山水以自泽者,下者则公然殉利啖名,沈湎爵禄,媕然媚当涂而晞世,庸讵知诗之所以为诗乎?
心精销亡,百事舛谬,老佛为之逋逃,林受其污嬻,猿鹤既惭,且羞卉木。
虽曰其才足以登诸坛坫,其声足以被之管弦,吾独哀斯辈之不幸而识字读书,曾不若负耒灌园引车卖浆者之尚足葆其白也
祖平不敏,早年泛览古者圣哲书传,中岁敬受名师良友檠括,自世之亟变,恒惊立身一亏,负师友而辱先人。
值兹大浸稽天,人欲横流之际,要当竞慎于取与辞让出处动静之微,冀可作一遭乱尚堪读书之人。
偶然作诗,奚当厕乎今之作者之林哉?
顾受性善感,不能无作无存,十年前有《培风楼诗存》一册,谬与世相见,今后续存其稿四百馀篇,纪岁月,述行旅,悯战乱,悼穷黎,颇有峭拔沈厉之姿,无与温柔敦厚之选。
既不足为遗山之遗,更不足拟古哲遭乱所赋之变风变雅,然自审其心,尚非浮侈荡佚忘所归者,差足邮传当今大人君子之前,归而焚诸先人之墓,庶几无所愧而已。
稿既写定,谬当付锓,爰牵连书述近十年来诗学之蕃变,以及一己于诗之仞识于此。
民国辛巳邵祖平自识于成都
培风楼诗·自序三
予自民国辛酉习为诗歌,甲子始稍稍存稿,辛未间实刊《培风楼诗》,存于杭州
当时自拟每历十稔,辄刻一稿以自娱。
至辛巳年,果续刻《培风楼续存》于成都茹古书局,凡二册。
合初存诗,逾七百首矣。
东倭祸作,予挈室随国步西移,崎岖巴蜀间,忧世念乱,感慨万端。
近诗又盈三百,固将续续为之,如骨鲠在喉之求吐,寒疾婴体之求汗也。
然吾孔圣有言,良农善稼,不必善穑。
刘协文心雕龙》亦云,才覈者善删。
则吾诗虽满千,其亦有泛应率作,呺然漮虚,徒为貌存者乎?
壬午春,旅渝州,都讲大庠,有馀隙,因取而芟薙之,敛诸箧衍,得六百首,不分卷,将授上海商务印书馆印行,以贻同好。
盖平居之所观感,遭乱之所发愤,亦庶足存其真于万一矣。
来渝后,溢其兴为诗馀,得七十五阕,亦附卷后。
至于自序所以为诗之旨,已分见辛未辛巳两自序中,仍厕列卷端,不复赘陈。
世之知言者,庶并匡教之焉。
民国壬午三月邵祖平自序其诗于重庆国立中央大学第六教授宿舍。
培风楼诗·自序四
《记》曰:「温柔敦厚,诗教也。
」《诗大序》曰:「吟咏情性以风其上,达于事变而怀其旧俗。
故变风发乎情,止乎礼义。
发乎情,民之性也。
止乎礼义,先王之泽也。
」论诗之正变,千古尽此数语。
后世说诗不得其道,则有支离疑误漫衍而无所归心者矣。
宋人诗话云,诗有别才,非关学也,诗有别趣,非关理也。
此支离之说也。
夫诗以理性情,性情者,人人所具,圣凡所齐同也。
孟子曰,恻隐之心,仁之端也。
仁为五常之一,恻隐之心,犹言恻隐之情也。
人能扩而充之,则恻隐之情,可合于五常之仁。
舜得八元八恺以为相,虞书不言其才,所可知者,元为善之长,恺悌君子见于诗,必有仁德者也。
子产之当国,民不能欺,列国不敢加兵于,其才可知。
而传称为古之遗爱,亦可谓为仁之一族。
是才者,未尝不在仁之中,而亦未尝出于性情之外者也。
千古圣贤,教人为仁者也。
今之后生,学圣人为仁者也。
温柔敦厚,诗之教,亦仁之教也。
今曰诗有别才非关学,则是先王之泽可忽,礼义之懿德不可好乎?
孔子明言:「小子何莫学乎诗矣,诗可以兴,可以观,可以群,可以怨。
」盖本有粲然之理矣。
至过武城而笑弦歌,与点而同乎风雩浴沂,此圣人天趣之洋溢,非不衷于理也。
孔子教人以兴观群怨之诗理,而亦同情于弦歌风浴之趣致,是趣者,未尝不在理之中,而同归于诗教者也。
而必曰诗有别趣非关理,是支离之说也。
宋自庆历以后,天下治韵语者皆宗杜甫,而有为之颂说者,曰老杜诗外,大有事在。
夫言事者,如志虑忠纯,殷忧黎元,奔走不忘行在,是可贵也。
而必曰在于诗外,是以诗与事为二本也。
周公,千古之诗人也。
尹吉甫,亦千古之诗人也。
有其诗发于中,自亦可有其事业验于外,特事业之见与不见,则有幸有不幸耳。
盖古之所谓诗人者,温柔敦厚,达于权变,根柢情性,感召人群,止乎礼义,怀其旧俗,岂有不能办天下之大事者乎?
今人见稷契无诗传于后,以为以民饥溺为怀者,决不当作诗,遂谓杜甫自比稷契为妄,而为之宽假者则曰老杜诗外大有事在,疑误后学,莫此为甚。
不知诗根于道而不根于艺,稷契不害其无诗,周公尹吉甫不害其有诗,杜甫不害其自比稷契。
今必分事于诗外,是其志亦不广矣。
宋儒朱熹尝有「荒于诗」之戒,而惑者味道之深,遂曰,口中之诗不必有,胸中之诗不可无。
黠者张之,以为吾道矣,吾胸中有诗矣,三百首皆如吾诗之存于天壤间,阮陶李杜,特文人不知道而徒为诗者尔。
则予圣自居,以矇瞽之献箴诵诗者待人,温柔敦厚之道何存?
呜呼!
具曰予圣,谁知乌之雌雄?
则其人殆亦纵横诡辩之不入道者耳,其言亦漫衍而无所归心矣。
予治诗已二十馀年,诗无所进。
原知诗之所以为诗,自谓贤于昔者。
挽近说诗,更有援泰西诗篇以绳吾华韵语者。
故喻其体,必曰以旧瓶贮新酒,自序所诣,则但丁、莎士比亚、弥儿敦之名字满纸,其惑与上述之事正同。
盖中国自有中国之国民性,衷乎才性,发乎情理,自可发皇光大中国之国诗。
乌在学步邯郸,失其国能,断鹤续凫,自取其悲忧乎?
民国癸未十二月,商务印书馆初刊予《培风楼诗》,当重版,因益以近二年之作二百四十馀首埤附其后,属当自序其原委,因成诗说一首以代自序,庶海内知言之君子,共諟正其失焉。
民国乙酉五月邵祖平自识于成都国四川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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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未淳现当代 1920 — 2004
二十世纪诗词文献汇编
吴未淳1920--2004年),北京海淀人又名味莼渭春,斋号草庵海棠花馆晚号槐庵
1942年毕业于中国大学国学系,曾任小学校长,中学、业大中文教师并兼任中央美术学院教师
先生少以诗词闻名,诗登老杜之堂而出入江西诸家,风格沉郁。
词则句丽情浓,有花间之风,生前与郭风惠张伯驹等诗人多有唱和。
解放后诗名为书名所掩,其书以二王为宗兼善诸体,生前为北京市书法家协会艺术顾问。
槐庵诗词集
《前言》  作者:吴金水 吴未淳先生北京的诗人书法家又名味莼渭春,斋号草庵,后因院内有一树海棠又名海棠花馆,晚年移居后又号槐庵
1920年阴历花朝节的前一天生于北京海淀1942年毕业于中国大学国学系,曾任小学校长,中学、业大中文教师并兼任中央美术学院教师2004年春去世。
先生早年以诗词闻名,好读陶渊明谢灵运王维孟浩然杜甫白居易韦应物苏轼黄庭坚陆游诗,尤喜杜甫
词则喜作小令,句丽情浓,有北宋五代之风。
生前与郭风惠诵先张伯驹等人多有唱和。
解放前发表较多,建国后不以诗词示人,也不加入任何诗词组织,只为生计教书鬻字,所以时人只知其为书法家而不知其为诗人。
先生书法以二王为宗兼善诸体,生前为北京市书法家协会艺术顾问。
先生早慧,少年时已经显出很高的艺术天分;不到十岁已经为人题匾,十几岁时诗词已经很成熟,有少年才子之誉,比如他十四五岁时的作品:
晨步
晨起步芳蹊,青鞋湿凉露。
回头望曙曦,犹在葱茏树。
春兴二首
东风来万里,大地韶光溥
桃靥对客笑,柳腰为客舞。
万物化欣欣,向荣各得主。
叹息古英雄,寂寞归黄土
对此好春光,诗兴增几许。
我年才十五,壮怀迈前古。
徘徊小园里,淑气扑眉宇。
意得忽狂吟,天机自吞吐。
先生青年时期正是抗战最艰苦的时候,先生气血方刚,颇有许国之心,此间作品多郁勃之气,慷慨苍凉,激楚感人,如:
夕望
云净千山出,湖清一镜开。
疏钟林外寺,残日水边台。
烽火连天急,城笳动地哀。
辛勤数行雁,曾否系书来。
二十生日作
慷慨英豪气,流离家国情。
雄谈苏季子,痛哭贾先生
有志怀投笔,无缘得请缨。
百年真易逝,廿载竟何成。
然而先生此时家道中落,生计艰,更逢新婚妻子早逝等诸多磨难,先生是个笃于情意的人,对亡妻的怀念、对家庭的负疚徘徊于心,所以这时也有很多缠绵悱恻之作:
中秋悼亡后作
故乡今夜月,又向此时圆。
永夕同谁赏,清晖只自怜。
泪凝玉阶露,愁接锦林烟。
想见郊原冢,芳魂应未眠。
似我
似我真无计,齑盐每苦饥。
送穷韩子赋,乞食靖公诗。
骨肉风霜里,家园寤寐时。
徒然悲命遇,惭愧老亲期。
先生对亡妻的怀念持续终生,追忆之作很多,直到晚年不断:
无题
雪肤冰骨玉为名,几度回思梦屡惊。
琼岛楼台春夜永,画桥杨柳暮秋清。
桃红枉自悲人面,酒绿凭谁赋我情。
青鸟若知云外信,应劳早晚到蓬瀛。
浣溪沙 岁杪
节序惊传到岁阑,腊梅才绽凝丹。
绪风时复逗馀寒。
苦忆红裙歌白雪,枉将青镜悼朱颜。
今生何处觅前欢。
谒金门 梦亡妻
人乍醒。
独抚香衾尘冷。
睡里相逢重记省。
双双犹倩影。
五十年来俄顷。
卿去我留谁令。
自是夜台居最永。
此生原暂梦。
五十年岁月不能磨灭,该是什么样的深情呢。
先生中年后历经建国以来诸多政治运动,以及三年自然灾害、文化大革命等动乱岁月,作为一个有著独立人格的诗人,对这一切都有著深切的感受和自己的看法,比如
野望
去郭吟怀减,登台野性孤。
寒生残潦水,饥噪短墙乌。
览旷无供眼,忧民有切肤。
四方悲食堇,一饱愧为儒。
纪事
月月才逾半,家家叹绝粮。
愁充三勒腹,饥噪九回肠
虫语喧寒突,蛛丝绾敝囊。
却看官府里,日夜绮筵张。
道中
日落风云净,川原淡夕曛。
积沙迷路合,远水向田分。
野客寻新径,饥乌啄古坟。
谁家悲冻馁,恻恻不堪闻。
诗中对三年自然灾害时期的社会现实描写极为真实,作为底层一员,先生没有局限于感叹自己个人的痛苦,而是“忧民有切肤”,表达出“一饱愧为儒”的情怀。
另有送女儿下乡插队的《送汝》十首,深得老杜《三别》之髓,令人不忍猝读,因限于篇幅这里不引用,读者自可去看正文。
因周兄初识某君君即下放
君即投山曲,余还伫路崎。
相逢一夕畅,再会几年期。
异地风沙苦,严天雨露私。
终须易胎骨,好去莫迟疑。
寒雀
寒雀来何处,危枝乞暂留。
已无巢室恋,复有梁愁。
露湿栖难稳,风高咽欲休。
还须避矰缴,竖子正相谋。
南乡子
破被蒙头。
拚将一醉解千愁。
休苦眼前无所见。
抬头看,天地茫茫昏一片。
无题
五十馀年未死身,酣眠饱食做愚民。
贱名一任呼牛马,微命何劳卜鬼神。
白发苍颜宁有待,青灯黄卷漫多亲。
妻儿莫笑吾生拙,如此行藏始胜人。
读罢仿佛见到那个特殊时期知识分子人人自危的情景,而先生淡然相对的风骨也如在目前。
先生晚年赶上改革开放、全民下海经商,他对当时举国向钱看,官倒横行的现实很不满,尤其对文化界招摇撞骗者常不齿,时有所讽,当时曾经做了很多打油诗,如:
[双调]寿阳曲 书画家
画行活的称画家,俗怪字自矜书法。
地北天南乱挥洒,直闯的财多名大。
偶感
感慨长忧国,栖遑那顾身。
老惟能啖饭,壮且不如人。
喜遇煌哉世,甘为藐尔民。
群雄方逐鹿,高枕看扬尘。
但是总的来说先生老来性情恬淡,遁世之作较多,如:
夏日
午枕回幽梦,槐阴入户凉。
风来停骤雨,云破漏斜阳。
字久疏羲献,文犹契老庄。
病怀何所远,竟日委匡床。
无题
八秩衰翁寂似僧,向阳门外倚枯藤
枝头群雀聚还散,天半纸鸢低复升。
世事乘除何足论,人情冷暖亦难凭。
老来不做繁华想,身已多番历废兴。
总的来说,先生作品以近体为主,尤其五律成就最高,数量也最多,七律多为中晚年作品。
而词曲则多为小令,以抒情为主,如:
转应曲
河水。
河水。
一曲潺湲春泪。
韶华载向东流。
哪管人间白头。
头白。
头白。
肠断几年离索。
浣溪沙
冷月凄风夜一更,愁看只影去京城
计程应是到天明
默数归期频怅惘,回思往事更懵腾。
今宵空唱雨霖铃
浣溪沙
梦里分明醒未真,绛绡衾冷尚馀熏。
倚窗无语到黄昏。
心字已灰香一寸,眉痕又上月三分。
最无人处最思人。
我与先生的缘分是因为书法,八十年投到先生门下,学习二王行书,后来蒙同窗白君晓东赠诗,步韵为谢,从此开始写诗,但也只把诗词作为消遣,每年不多几首,并未认真。
所以虽然知道先生擅诗词,却没做更多请教,偶将所作给先生看,先生亦哂而不言。
及后与诗词圈朋友接触多了,方感到自己之浅薄,先生的可贵,但是先生此时已经去世,这是令我常痛悔的一件事。
先生去世后只出版了书法集,而诗词集一直没有出版,这也是我的心病,现在由于中国诗词研究院的出书计画,此书得以面世,在此对研究院表示深深的谢意。
由于与先生同游的前辈已经凋零殆尽,没有合适的人作序,因此仅以本文对先生做简单介绍。
先生平生所作诗词除少数发表的以外,多数都没有稿件,后来应白晓东之求,先生凭记忆录出一千多首,按照先生做事求精的习惯,这里选录四百多首以飨读者,最后,以我过去的一首悼诗作为本文结尾:
夜读槐庵夫子大人遗诗手迹书后
手写遗诗字迹遒,淡然似水话归休。
达人早已勘生死,后学安能释去留。
今夕无眠思往事,他年有泪洒西州
春来依旧随春去,每到花朝会倚楼。
  己丑岁杪于生云阁
背景地图 当代地名
文中地点一览(电脑自动提取,难免有误,仅供参考)